季亭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改怯懦自卑的模样。 他立在深坑地缝前,袖子兀自滴血,染血的手掌捂着脸颊,指缝间藏着一双犹如恶兽般的眼睛。 他低笑了两声:“可是那又怎样,他一人待我好,就能改变整个世界曾经对我种下的恶意吗?孟承之的确善良,可是谁说良善之人就不可以死了。 他蠢啊!蠢得无可救药,抱着一身宝藏却不思进取,甘心屈于一个边城小镇,当一个人人可欺的无力老翁,做着毫无意义的蠢事。 他分明知晓我是一颗顽石,不管他将我雕刻得再漂亮,顽石始终只是顽石,变不成玉的! 他对我抱有期望属实天真得让人想笑,我自己都不曾想要努力成为玉石,他凭什么替我擅自主张想将我变成他心中期许的那个样子!” 百里安道:“你若自己想烂到发臭,没人会多管闲事。” “不不不。”季亭放下手掌,面颊染着鲜血,咧嘴一笑,牙齿森森白。 “谁都想成为人上人,我也想,只是孟承之他不懂我,我讨厌他那一套温言软语的君子做派,我是一只吃生肉的饿狼,不想披上那仁义假皮来束缚自己当一只乖巧的绵羊。 分明条条小道通捷径,那为何我要人挨人,脚踩脚地争破头颅去抢那路途迢迢看不到尽头的大道? 这条道路上像你们这般尊贵干净的主儿太多,在争挤的过程中,我还得低着头,夹紧尾巴,陪着笑脸唯恐自己身上的污泥染脏了那些高贵之人的衣摆,还得诚惶诚恐地一边前进,一边嗑首感谢你们为我让出来的那一点点位置。 可是啊,尊贵的玉车碾过大地,谁会在意被碾碎在地上的那一点点鲜红污血,想我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死于野边了,还得给饿犬啃两口!” 暮色映照着天地,月光照亮着他隐隐暴虐且畅快的眉眼。 百里安淡道:“若你死于野边,孟先生定会为你收尸埋葬,只是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有这种人了。” 清淡的一句话像是一发利剑,戳中了季亭内心深处那片血淋淋的地方。 他残虐森然的目光恍惚了一下,旋即他低头自嘲一笑:“那时候,死都死了,腐烂成为饿犬腹中食还是一捧黄土一张席,都不重要。” 他嘿嘿一笑,道:“重要的是,那个固守仁念的老家伙他心软啊,他分明看到我杀了人,知晓我不是个好东西。 可是只要我跪在地上,苦声哀求,卖个可怜,再自残两下,他便软了心肠,一般这种柔软的东西最好催毁了,你们瞧,像他这么厉害的修行者,撞在那块大石头上,还不是得像寻常老人一样,头破血流,蹬腿两下就归了西天。” 说着,季亭叹了两口气,摊了摊双手:“终究是我棋差一着,算漏了一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