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重重纱幔传来的女人嗓音,自然平静得不似在传召,更像是在接友待客。
百里安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陈案前的座椅,却是皆在那重重纱帘帷幔之后,这也就意味着,他若想要找张椅子坐下去,就需行那无礼的登堂入室之举。
而这屋室的主人,却是昆仑神沧南衣。
不熟知她性子的人,或许只会全然当她超然若举,淡然洒脱,是个不拘小节的神明。
可对于百里安而言,不论是今生与这昆仑神相处种种,还是前世关于登山昆仑的相关零星记忆,都让他知晓……
眼前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儿。
世人只知,她有着一副圣人的皮囊,却不知在这皮囊之下,亦有着修罗的手段。
今世与前生到底是立场身份皆不相同了。
前生他为天玺剑主,青帝传承者,与昆仑净墟一系相连,他登山昆仑,是盟友,亦是同道。
沧南衣对他多有优待,自然不会随意对落难的他施以雷霆一面的手段。
可如今却是大不相同,他为尸魔,又是魔河之主,与这昆仑山再也谈不上‘同道’二字。
光是置身处地的想一想,百里安自己都知晓自己对于昆仑净墟而言究竟是一个怎样棘手的大麻烦。
沧南衣待他的态度越随意客气,则越是危险难论。
更莫说如今百里安身上还藏有这么多秘密,掀帘而入,与她拉进距离,可并非是一件明智之举。
他立于帘后,未进一步,颔首敛眸道:“娘娘清居之所,不敢逾越。”
娘娘视线从窗台上那株半枯死的小树上收了回来,淡淡道:“原以为你是个百无禁忌的性子,如今看来,与世间那些刻板死守规矩的人也并无多大差别。”
百里安将眉目深敛压低:“身处于此世之间,自是这芸芸众生世间人,若不守规矩,与野兽何异?”
随风飘扬轻动的纱幔之下,隐隐响起女人腕间珠串清脆碰撞的声音,只见她于窗边站直了身体转头看过来。
隔着水帘轻纱,看不清楚她此刻是何神态,只听她发出低而模糊的轻笑声:
“在这种时候才来暗示我,你也是这芸芸众生的一份子,会不会太晚了一些?”
神明立世,披泽苍生,兼黑与白,善与恶。
只是早在很久以前,仙尊立圣意昭告天下,尸魔一族,不在苍生之列,六界之外的黑暗死灵,从来没有资格与立场寻求神明的庇佑与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