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带不停的向外渗透着。
伤兵苍白的脸色已经表明,不说什么细菌感染,大量的失血已经在悄然夺走他年轻的生命,不出意外的话,伤兵就会像刚才那名士兵所说的一样,会很快死去,或许,都不用等到车队全部通过。
是的,他要死了。可是,刘浪觉得,自己必须得为这个伤兵做点儿什么,更确切的说,是为所有伤兵。
刘浪抬起头,目光迥然的看向周围静悄悄不再说话的士兵们,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声音:“他快死了,可是,这并不是你们可以放弃他的理由。对于战士,战死沙场,死亡不过是归宿,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是,战士最怕的,却是战友的背叛,当他替战友抵挡来自敌人的攻击的时候,战友却落荒而逃;当他受伤,需要战友的帮助的时候,战友却离他而去。。。。。。
《秦风---无衣》中曾有首歌是如此唱的: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好一个与子偕行,你们,就是这样和袍泽偕行的吗?将袍泽带离战场,却又将他一人孤零零的丢在寒风中,让他孤独冰冷的死去,仅仅因为一句医生说他活不了?”
很多年以后,第21集团军于此战幸存下来的士兵们,都还记得这一幕,身材并不高的刘浪,站在公路上,站在诸多袍泽面前,面容不算英俊,却双眉入鬓,仿佛浑身发着光,声音虽低沉,却震耳发聩。
在场诸人,此后的余生中,再未有任何一人抛弃过同袍,哪怕自己也会因此而死亡。
闭着双眼的伤兵的眼角,迸出一滴晶莹的泪珠,在寒风中,吐出最后一口热气。
他是不幸的,在即将回家的路上,失去了年轻的生命。同时,他也是幸运的,在生命最后的时刻,没有冰冷的风沙继续扑打在脸上,还有位战友在为他振臂而呼。
感应到年轻生命的逝去,刘浪脱下自己的军服,轻轻盖在年轻士兵已经苍白蜡黄的脸上,肃然行礼。
秋风萧瑟,肃杀无声。
超过千名士兵,默默的看着仅着白衬衣的刘浪笔直如青松,摘下钢盔,对着军衔不过二等兵的小兵,行礼。
那,不是一名上校向士兵行礼,那是袍泽向袍泽的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