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上,他就没有杨继盛那种与严党的私仇存在,犯不上拼命,这是于己。
于公,严世藩这些罪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以十年计的,而邹应龙混在督察院也有十年了,他若是深明大义与丑恶不共戴天,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再者严党的招牌是首辅严嵩,他为什么要找严世藩下手?
综合种种,严嵩十分确定,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弹劾,就像赵文华弹劾张经,自己弹劾王忬一样,在弹劾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工作,弹劾只是一个工具,送上最后一击。
至于具体罪名,不说御史,街上随便一个孩童都能列出来许多。
窃父权贪污,据党营私。
贪工部经费。
贪杭州重建经费。
聚押客,拥艳姬,恒舞酣歌,人纪灭绝。
严嵩不明白,在自己眼皮底下他是怎么做的工作。
这个工作最漂亮的地方,恰恰就是拿严世藩开刀,因为对严嵩本人下刀是没用的,二十多年来,严嵩与嘉靖的关系早已超越了君臣,任何两个人相处二十年,要么成为朋友,要么成为仇人。
这个下午,严嵩按照二十年如一日的那个时间来到凉亭,他希望以朋友的身份来抚平这件事,而不是臣子。可他的朋友今天并不在,石桌上只铺了一张纸,严嵩颤颤走向石桌,纸上写了一句很粗浅的话,大概四岁孩子就会熟背的话。
子不教,父之过。
严嵩浑身一抽。
一个月前自己还在翻云覆雨,除掉了记恨已久的蓟辽总督。
怎么今天,突然就这样了?
茫然回府,令旨已到,缉拿严世藩入狱候审,严嵩教育不当,年事已高,致仕还乡。
严嵩跪地领旨谢恩,久跪而不能起。
他曾经想过一切会结束的如何壮烈,却从没想过会这么突然。
他想过千万种应对,旷日持久的见招拆招,却没想过就这么一纸劾书就完事了。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还有一个更无奈的疑问,究竟是谁干的?
一万个邹应龙也没有这个本事。
当朝上下,到底谁有这个本事?
……
绍兴总督府,严世藩看到了两名锦衣卫,也看到了旨意,思索良久。
“念我与你们陆将军曾经是熟识,免了铐子笼子可以么?我派车,咱们一道舒舒服服回京。”
而锦衣卫面面相觑,为首者木木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