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宫里的总管太监何礼恭,正半阖着眼在他居住的值院里,那株芳香四溢的桂花树下,坐的是玫瑰椅,两腿却还交叠着架在另一张坐墩上,没有打盹儿,只听着一位徐老半娘的宫人,唱一曲柔媚多情的小调。
他已经老得鹤发鸡皮,身子骨却还硬朗,尾指蓄着三寸长的指甲,此时跟着乐律节奏,一下下,磕着扶手。
宫人忽而停了唱音,他才懒洋洋地睁眼,老成这样目光却还不显浑浊,看着他在吴王宫众多干儿子之一,如今负责采买办的管事宦官何首。
挥挥手,唱曲的宫人便转身走开了。
“什么事?”何礼恭问。
“是钱尚书遣人捎进来的话。”何首躬身,鬼鬼祟祟压低声儿。
“什么话?”
“是请阿爹打听打听,赵副使对孟尚书可是已经起了疑心。”
“你回话,告诉钱尚书,我得和他见面细聊。”
“阿爹这会儿子去见钱尚书?”
“怎么了?”何礼恭挑眉道。
“就不怕,那位……”何首指了指安平院的方向:“慕姿起了鬼心眼,又被顾宜人给拿住了,也不知有没供出……”
“慕姿要是供出了我,我还能这般自在?”何礼恭不屑地轻嗤一声:“慕姿心眼是多,但正因她心眼多,才算得上个聪明人,她已经栽了,除了我以外她可还有别的指望?她要是真被猪油蒙了心,把我说给她的话告诉了周王,别说是我了,连你这个采办处的管事都再出不了吴王宫。”
“是,多得阿爹运筹帷幄,儿子才能赢得安平院那位的信任。”何首立时谄媚巴结。
“按我说的去做吧,这节骨眼上,可不能还按老条件,二皇子啊……荣辱生死可都在一线之间了,空口白牙的利益就想让咱们给他效力?天底下可没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何首便笑着应诺而去。
何礼恭也不再召那宫人过来,他又半阖着眼,自己唱出一句——
红蜻蜓,飞在绿杨枝上。蜘蛛儿一见了,就使网张。
钱柏坡很不耐烦在此风口浪尖去和个“荒废”在吴王宫的老太监面见,因为被周王一方耳目发现的风险着实太高,但奈何他得到的嘱令是必须竭力保住孟治这颗暗棋,而今这颗暗棋又实在有暴露的危险,偏这时临淄王事先收买布置在吴王宫的耳目何礼恭又拿乔作势,而要打听吴王宫的内情又确然离不开这人。
钱柏坡费了不少心思乔装改扮辗转周折,才在一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