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庭接触到一双狠戾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绝无妥协绝无惧怕,透出的分明是刚毅甚至戾狂,是破釜沉舟决心赴死的意志,这样的人,在中原往往被称为死士,对于自己的信仰有股近乎狠戾的忠执,但论斡旋斗智难免不足,而事实上智勇双全者,往往也不会被主君轻易舍弃成为死间。
兰庭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他知道这样的死士不管是否真正来自东瀛,一定听得懂汉话,但董贯俭也说了这倭寇佯作并不精通汉话,仿佛只会简单交流,兰庭也懒得和这倭人绕弯子,干脆用倭话与其沟通。
他踱步,至一排刑具前:“这便是钩肠和琵琶,不过此琵琶可非彼琵琶,它能使你琵琶骨上血肉剥离,行刑的人却有分寸,并不让你断气,再用钩肠,又能令你肚烂肠出,行刑者会将肠之一端缚于牲畜之身,鞭牲畜往前,使你之肠尽出于腹,人腹中肠出,三、五日间又不至于气绝。”
兰庭的口吻如常,似并无威胁之意,而后他便再次踱于一件刑具前:“这称浴床,与之相配者称铁梳,行刑时迫你俯卧于浴床,先用滚水浇身,再用铁梳用力‘梳洗’你的血肉之躯。
此一刑具俗名钉针,即你下一阶段便将挨受,一套钉针长短粗细不一,共有九枚,分别钉入你之体肤,用刑后却仍不减重枷之刑,你纵便是铁骨铮铮,自问可能承受这诸多酷刑?不如早些招供,虽尔等倭寇,杀伤我国民无恶不作,死罪难逃,却能免受这诸多刑苦。”
这倭人在短短两日间,已经领略过诏狱酷刑的厉害,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之际,目睹这诸多刑具心智多少已生惧骇,而今再听兰庭一番阐述,为他描绘酷刑场景,仿佛意志崩溃只求速死就显得理所当然有如水道渠成了。
“密信内容我的确不知,我是奉我大名之令联络顾家臣,使命只不过送信而已,顾家臣而今身在怀柔县郊红螺寺一里左近一处庄园,这便是我尽知了。”
他这回说的倒是汉话,所以也用不着兰庭多此一举翻译,太子和龚望都听得明白。
诏狱不是久留之地,三人也当然不愿在北镇抚司商量,直到回了慈庆宫,龚望才迫不及待地恭维:“真没想到赵都御竟然会说东瀛话,果然不愧是我心目中的楷模。”
这马屁却拍得太子直接撇了唇角,白了龚望一眼:“你可知道我和迳勿为何让你今日负责盘问那倭人?你可倒好,临阵逃脱,这会儿子倒有了闲情溜须拍马?”
原来龚望其实并不知道郑秀和申长英在魏国公府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