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我寒着脸坐在回宫的马车里,对面端坐的男子唇边则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是宋诀惯有的表情,让人猜不出他心里究竟在盘算什么。
听说他这个人很是善变,以二人互殴为例,他告诉你这次要打你左脸,换谁大约都不会轻信,结果他却当真打了你的左脸。然而下一次,他告诉你他要打你右脸,你吸取上次的教训,他却继续打你左脸——一来二去,你也不知他究竟要打你哪边的脸。而你若问他,他可能会很诚实地告诉你:“看我心情。”
两军对阵,最怕遇到宋诀这样的对手。
而我对宋诀的排斥,大约是出自趋利避害的本能。对于那种一眼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的人,下意识地远离是人之常情。可是我避他唯恐不及,他却偏要往我身边靠,我囿于各种条件,又不能选择避开他,这就是当凡人不方便的地方。
方才在青楼之中,宋诀轻描淡写地提起了我身上的毒,又轻描淡写道:“昨夜,臣与殿下……”
我忙道:“我不想知道我同你发生了什么。”
他眉头一挑:“殿下此刻再说不想知道,是不是晚了?”靠近一些,弯腰道,“难道殿下真的不记得了吗?”
我往后躲了躲,郑重道:“不记得。”
他目色愈深,提醒我:“殿下不好好想想,孤男寡女,夜黑风高,殿下的身上中了必须与人发生点什么的毒,而臣又是个正常男人。”说着请教我,“殿下觉得,这样的两个人之间发生点儿什么,才会比较对得起这样的设定?”
我起先还有些慌乱,可是想到今早起来时身上的衣服完好,身体也是除了后脖颈有点疼以外没有出现别的不适,便放下心来,挂上淡笑,直视着他的眸子幽幽道:“将军的意思是,本殿下昨夜同你巫山云雨,锦帐春宵?”
对付他这样没有脸皮的人,只能比他更没有脸皮,可我到底还是低估了他的脸皮,高估了我的脸皮。
只见他他神色微微一滞,却随即恢复如常,声音仿佛低低萦绕的沉香:
“原来殿下在想这样的事。”
不知为何,我本想令他尴尬,却反而被他一句说得面皮一烧,而后,又被他重重补了一刀:“殿下放心……”语调低沉,“臣还没有那样着急。”
话里话外都暗示着我比他着急。
啊,堵死了。
马车中一晃神,便晃了大半天。宋诀意态悠闲地问我:“殿下在想什么?”
我懒得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