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一行人离开侯爷府以后,暂时住在与将军府老管家沈伯相邻不远的一处宅院里。里面不大,勉强可以栖身而已,但是一应家具都是齐全的,倒不用再费心添置。
她与沈伯在当日便将所有铺子巡视一圈,以雷霆之势,全部接手过来,以免再有人从中投机取巧。
月华第一次觉得,秋阳高照的天,竟然如此清澈,深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气,有大街上行人的汗馊味道,附近小吃店铺里炸果子的油腥味道,还有车马扬起的尘土气息,被烈阳蒸腾,混合在一起。没有侯府大院里干净的花草甜香,也没有廉氏房中熏香的馥郁,偏生就是这样古怪的味道,令她心旷神怡,浑身的每个毛孔都舒展开,自由地贪婪地呼吸起来。
街旁的店铺里有她的产业,往日里路过的时候她也会停顿下来,满怀着复杂的心情望一眼,然后沉在心底。今日她微微地笑着,指点给香沉几人看:“这就是咱的。”
是的,几年的相依为命,月华与她们已经不分你我。
那日,香沉怀里抱着月华的全部家当,小心谨慎地跟随在她身后,与香澈几乎相拥喜极而泣。自家主子一番抗争,终于苦尽甘来,她们眼窝子里就再也存不下往日的委屈。
香澈红着眼圈,欣喜地雀跃着,议论指点,就像飞上云端的小鸟,兴奋而不知疲倦。
她褚月华的生活,终于重新开始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月华与沈伯一同开始打理生意,将店铺中廉氏的心腹全部换掉,留用忠诚可靠的伙计,重新启用原本的掌柜,将旧日账目清算干净,消除经营中出现的弊端,然后备下薄礼拜访以往的老客户,一样一样,忙得晕头转向,不亦乐乎。
这些年里,虽然月华一直在暗中学习,从未懈怠过,但是一时间也不能得心应手,早出晚归奔波了许多时日,才逐渐捋顺,逐渐步入正轨。
她心里窃以为,终于脱离了侯爷府,并且与廉氏反目,那么太皇太后就不会再惦记着她,弹指间就将她重新忘记在脑后。那座雾霭沉沉的紫禁城就可以与自己渐行渐远。
所以,她日夜操劳的同时心里却是畅快的,身体里似乎有一股不知疲倦的力量,在鞭策着,鼓励着她,像一只旋转的陀螺,被鞭子抽打着,却转得欢快。
短短十几日,她便消瘦了一圈,新作的秋裳束腰竟然宽松了一指,小脸上的下巴也尖尖的,显得一双秋水剪瞳又明亮了许多,透出自信,干练与睿智的光芒来。伙计们见了她都亲热地称呼“褚老板”,而不是“褚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