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常思平没怎么思考,面色变得平静而又和缓起来,“我啊,也想着,是不是该回到学校去,带几个博士生,养养老了。”
“嗯?”
“合资的话,应该就不需要我了吧。”常思平拿起茶杯,没有去喝,只是轻轻揉着,“年轻人,学得快,那些外国的设备,技术,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掌握的。”
“不不,我没这个意思常老师。”张逸夫慌忙说道,“你永远是设备制造这块……”
常思平抬起手,示意张逸夫不要再继续说下去:“逸夫啊,这么多年,无论是找我下海,还是想请我当顾问、咨询的公司,没有三十个也有二十个,那些找我的人,有像你这样的学生,有已经出名的企业家,也有曾经光芒万丈的领导干部,从30岁到60岁,我有无数次机会走出校门,可我都没有。”
“问及原因啊……我也说不清楚。”常思平的瞳孔变得有些浑浊,好像沉浸在了回忆之中,“非要说的话,我感觉那些邀请我的人都有一个共性——眼睛里只有钱,他们看中了我的关系,我的资源,我的技术,我的影响力,他们想找一块招牌挂在公司里,这样就可以赚更多的钱了。”
“惭愧。”张逸夫尴尬道。
“人之常情么。”常思平并没有讥讽的意思,接着说道,“正因如此,你跟他们不一样的地方才如此明显,别人都是找我要技术,你却是送给我技术。省煤器和管道,并不是多么复杂的东西,但是你很清楚,你有想法。可自己是做不到的,你有技术,可自己是钻不透的,你需要我,来实现这些。”
常思平说的这么透了,张逸夫也不好反驳:“看来我也没好到哪去。”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常思平突然变得神采奕奕。“我本身就是搞教育,搞研究的,他们看中我,是因为可以拿我当一块一次性电池,用光就好了,而你拿我当蓄电池……”
“这比喻不太恰当吧……”张逸夫实在受不了理科人士的比喻,“只能说我肚子里有些东西,与你共同研究探讨。”
“没关系,你并不理解。能成为蓄电池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常思平完全不在意这个小节,继续比划道,“不断接触新的东西,研究新的东西、新的思路,这对我个人价值来说也是一次次升华,相信老陈跟我有一样的感觉。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但重又走向了中国学术界的前列,可以说是我们在帮你。反过来也可以说是你在帮我们,这是没法从别人那里得到的东西。你独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