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史贪心会发现太多事情,其实早已死无对证。我一个人,纵然能修下四国史书,能修满大夏至今八百多年至今,却修不得身后一天!既然终究无法圆满,又何必再平白地去折腾?归去,归去;大半辈子漂泊在外,别的没挣到,倒算是挣出了一些名气,这次回去,陈氏大概会哭着喊着来求我认祖归宗。徒儿,你说我是认还是不认呢?认了的话,能进祖坟,为师母亲的坟,也能迁入陈氏祖坟之中。”“徒儿觉得,这些,应该由老师自己去考量,但………”“但什么?”“老师一辈子修史,后人观之,犹如老师立于其身前讲述,既然老师已然活在史中,何必再去计较这类俗务?”“也是,但为师不愿意认祖归宗,倒也不是因为这个,为师只是觉得,陈寿这个名字,不大好听。”“老师觉得不好听,那大概就是真的不好听。”“你啊你,成吧,唤人来接我吧。”“是,老师。”楚人的队伍来了,没穿甲胄,但看得出是士卒出身的一群护卫,同时,还有一辆很宽敞精致的马车。孟寿上了马车,却没急着进去,而是单手被仆人搀扶着另一只手抓着马车车壁,看着站在自己前方的田无镜,笑道;“姚子詹曾说为师是在为后世千秋修史,其实为师一直不敢赞同,煌煌史书,就是后世之人人人认识字,亦绝不会人人读史;比起史书,人们更喜欢的,往往还是那风花雪月,轶事风流。为师修史,修的,其实是给自己看的,也是给后世,同道中人看的;吾道,注孤也,却又不觉孤也。当世人不懂我,则后世有人懂我,若后世人不懂我,必再有其后世之人可懂我。无镜我徒,此话,为师与你共勉。”田无镜行礼:“谢老师。”孟寿坐着马车在楚人的护送下离开了。田无镜在原地,站了很久。当晚,奉新城,信骑尽出;战争的乌云,完全笼罩了下来:“靖南王有令,各部兵马,各路民夫,各路粮草转运,必须按日抵达。延期者,斩!”………郭东,今年十六,古县人。古县,在燕国东部,毗邻马蹄山,晋国还在时,其地理位置,相当于虎头城之于北封郡。三年前,晋军攻燕,一路赫连家的兵马,曾攻打古县县城两个月,古县男丁,战死半数,撑到了靖南侯和镇北侯率军入南门关打破晋军的那一天。古县,得以保存。三年多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三年前,郭东还小,晋军攻城时,他和母亲在家,父亲带着两个哥哥去了城墙。大哥战死,二哥残了。战后,父亲被县太爷提拔为古县山营百夫长。山营的意思,就是民兵,不入朝廷序列,但可以从县衙里领每隔一段时日得一份固定的粮米。郭东只记得那晚,父亲喝了不少的酒,和母亲在屋内争吵,母亲哭得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