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誉这种虚无缥缈又无法填饱肚子的东西。
只有能够吃饱喝足的人才会在乎自己的精神信仰还有礼仪言行,武士们能够舍弃成家的机会放弃正常的生活是因为他们所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们忠诚比这些更加重要——但这也是因为他们从没体会过上顿不接下顿的日子。
成为浪人的武士和足轻是不一样的。武士浪人虽然在武士社会饱受鄙夷,但他们仍旧拥有贵族的身份和特权,可以骑马;可以着甲。特权和人脉仍旧存在,他们只是一时间不风光,仍旧是人上人,备受敬畏的存在。
可足轻不同,身份地位本就微妙的他们一旦如此几乎便会被与流寇劫匪画上等号。
做同样的事,但不同身份的人只会迎来不同的结局。足轻和武士阶级之间在认知上的巨大差距造就了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那些逃离的足轻把誓死跟随龙之介的武士当成了不看现实只知发梦的蠢蛋,而留下来的武士们则时常诅咒这些下贱的步兵对荣誉的一无所知,甚至有不少人发誓在讨伐三郎以后要去追寻这些逃兵斩杀他们洗刷耻辱。
而就连这样的声音,也在11年的岁月中逐渐变少,到现在几乎一点都不存在了。
因为足轻们的离去,武士们不得不舍弃了大多数的战马。因为光靠他们的仅剩的人力根本维持不起一整支纯粹的骑兵部队。唯一保留下来的30名骑兵都是部队中最擅长马战的人,他们仍旧需要机动兵力,面对三郎当初掀起暴动后残留在章州各地的流寇势力这种不正规但人数占据优势的步兵,骑兵具有极高的作战效率。
大部分武士变成了以步战为主,并且在这段岁月里一点点学会了自己做饭和制作防御工事。留下来的人放下身段拾起了原本全都由足轻承担的工作,而放不下身段的则理所当然地离开了。
讽刺的是,这些放不下身段离开的人也往往正是当初谴责足轻们逃避行为骂得最凶甚至于声称要斩杀他们的武士。
基于同样的理由——武士们高贵的尊严——他们可以唾弃咒骂甚至打算斩杀那些逃兵,也可以让自己成为逃兵。
而他们不会觉得自己有错。那些离去的人有的甚至在走之前信誓旦旦地声称是要去斩杀逃兵洗刷荣誉,义正言辞地给自己的行为安插上了大义的名号描绘成一场英雄主义的孤独苦行。
这是多么。
多么。
小到可怜的格局啊。龙之介回想起腊墨人对和人武士的评价,他越发觉得这一切是这么地可悲。但他不会说出来,因为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