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里东海之上,两支船队,规模一大一小,相隔千里之遥,先后向着南边驶去。一支沿着闽粤沿海直奔西南方向,如今已经过了潮寇的地界;另一支则在浙南东瓯一带垂直向南偏东方向,深入大海深处。这两只船队唯一的共同点,便是他们幕后的主人都是萧铣。
张出尘独自立在一艘一千料的大福船首楼里,隔着左舷窗看着外头的茫茫大海,风浪的颠簸如今已经不会让她晕船,但是有时依然会皱眉难受。她背后的右舷方向,天气晴好时极目眺望可以隐约见到陆地,领航的水手上一次回报时,便说已经过了番禺地界了。帖岸航行,也是这个时代硬帆船在无法做到顺风的情况下、折线航行抢风而不迷失航向的唯一手段。因为陆地可以作为航程的参照物,时时修正误差。
“芸姐,你既然和萧驸马也有些故交,和公主殿下也有远房表姐妹的关系在,为什么这些年还要在外头漂泊呢。过安顿下来的日子多好,咱这种是苦出身的,父辈早年被朝廷逼得东躲西藏,才不得不学得这些营生。”
张出尘知道是自己刚才那个大浪时流露出的不适表情,被敏感的沈落雁捕捉在了眼中,也不好解释什么,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芸姐我就不是苦出身?萧大哥没告诉你吧,咱当年也是苦出身,父辈和你情况一样的境遇,而且我小时候便被捉了,到开皇末年时,都还是故越国公府上的一个女奴呢。是萧大哥和南阳公主借机救我出来的。”
“啊?原来还有这事儿,萧驸马说安排你带着小妹出海的时候,真没说起这事儿。可是既然萧驸马和你有亲,又对你有恩,你更该……”
“落雁妹妹!女人报恩不都是要靠自己的……那个的,你如果那样想,就是在作践自己,女人也是可以撑起一番事业的。何况,当初他自己也没本事救我出去,最后还不是借了南阳公主的情面,虽然他们如今已经是夫妻一体了,不过女丈夫有恩报恩,也要分清正主儿。没得人家公主救你,你报恩时反而去分她的男人,那样还有什么光明磊落可言。”
沈落雁听着张出尘如此落落大方毫不避讳地说出这种羞人的言语,自己倒是羞得满面通红。她虽然出身和张出尘一样悲苦,而且少年时虽然有自由,却要在没有保障的情况下自谋生路,按说比被当成婢女养在深宅大府里的张出尘更有江湖儿女气息,只是眼界见识方面就不如小时候在越国公杨素身边看观天下英杰的张出尘了。
“芸姐教训的是,妹子知错了,以后绝不在胡思乱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落雁觉得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