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个月前,闯塌天刘国能投降时为了打消朝廷的疑虑,壮士断腕,将手下二三万部众全部解散,孑然一身加入了官军。熊文灿始才无复怀疑,将他安排在左良玉麾下任职。覃奇功抬出这个例子,其实是直接将了赵当世一军。
赵当世自然不可能效仿刘国能。人各有志,他刘国能甘于从左良玉军中一员裨将重头开始,赵当世可做不到。刘国能考虑更多的是他的母亲、他的家人往后的安危与生活,而赵当世没有亲人,他能考虑的只有赵营将士的利益,这些人就是他的亲人。将士们追随着他从湖广杀入陕西,又从陕西杀到四川直到再入湖广,有这一份同仇敌忾、披荆斩棘的情谊在,不是亲人更胜亲人。无论抛弃什么,赵当世都不可能抛弃他们。
是以覃奇功的话意思再明显不过,即表明,依赵营目前的实情,贸然归附绝无好下场。
穆公淳、郭如克、覃奇功三人先后表态,都对招安之事持反对意见。这之中既有为赵营大局考虑的因素,赵当世却知也同样掺杂着一些私情。
穆公淳是个实打实的造反胚子。遍数各家营头中的文人儒生,绝大部分都是被迫随军。他却是寥寥少数主动投身于“革命事业”中的异类。如此炽热的造反热情,比之浴血奋战的大老粗们不遑多让,他会反对招安,情理之中。
郭如克与穆公淳类似,也是坚定的反抗派,认定了一条路便会走到黑的那种。他说过,最大的愿望就是去北京城,把那皇帝小子从龙椅上拉下来看看和自己和众兄弟长得有什么不一样,如今夙愿未了就让他中路放弃,当然不平。
比起他们,覃奇功则受更多的仇恨驱使。即便赵营曾经残破施州卫,他不恨赵营,却唯独憎恨暗中偷袭踏破了忠路基业并将兄长覃奇勋等人置于死地的石砫官兵,憎其余胥恶其胥余,连带着自也与大明不共戴天。他的想法,其实也能代表所有施州将士的心声。
他三人说完,赵当世凝思不言,过了小一会儿,侯大贵道:“主公,属下倒觉得这未始不是一个良机。”
“良机?此话怎讲?”
侯大贵振声道:“我营自汉中开拔,辗转经年、流徙千里,沿路历经多少艰难困苦各位都是当事人,无需我多言。此越川而入楚之途,虽说最终成功,但以人为喻,正如堪堪熬过大病难关,尚未痊愈,仍需调养。而此间的形势主公也明言凶多吉少,如若人不及缓、马不及歇,再度奔命,只恐我营将士再强健也终将被拖垮。是以我老侯认为,这八大王来招,未必是个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