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国公活动了一下脖颈,有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响动如同数十年没用用过的木质机械,声音有些让人牙酸的瘆人感觉,从这一阵响动里传来的是一阵尘埃与历史的厚重,就连朱国公本人都记不得自己上次如此轻快的活动躯体是什么时候的感觉了。
朱伯安轻轻把自己的手从父亲干枯的手掌中抽出来,走到八仙桌旁边摸了摸桌子中间的紫砂壶,茶水是老管家刚刚换上的,尚且温热,朱伯安便给父亲倒了一杯普洱茶,服侍父亲轻轻喝了两口之后,然后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在父亲床边,捧着茶杯继续听父亲诉说。
用过茶水之后,朱国公此时的神态稍微好了一些,看了看窗外那几盆生机勃勃的清脆植物一眼,并没有回头,而是低声诉说道:“赵衡之所以把这个消息封锁的这么严密,正是因为他自己还犹豫不决,到底该把皇位留给谁,而采取怎么留的方式,才能让赵家整体的实力受损小一些,太子是他儿子,大皇子就不是了?六皇子就不是了?自古以来的夺嫡之战那都是惨烈无比,这看不见的刀子不知道杀死了多少原本的国之栋梁,不过有个很有趣的事情,为父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自古以来啊,这夺嫡之战的惨烈程度,都是与有资格夺嫡的皇储人数有关,不过恰恰相反的是,参与夺嫡的皇储越多,战况就越缓和;而参与夺嫡的皇储越少,战况就越惨绝人寰!”
朱伯安沉默片刻,过了好一会才想明白父亲话里意思,开口试探性的说道:“人数越少,越没有和谈的可能?”
朱国公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赞赏,笑眯眯道:“伯安说的没错,夺嫡向来是生死之战,胜者为王,败者……连为寇的机会都没有,若是有多数皇储参与夺嫡,那么人数越多,其中的变数也越大,不论胜败,自然就可以从中调解一番,夺嫡落败的那一方,最不济也能到偏远地方分封一个藩王,虽然没多少实权,但是好歹一生也能衣食无忧,落个善终啊。”
朱伯安感慨一笑,轻声道:“身为一个皇子,胜者为王,落败的一方若是能落个善终,那也算是最好的下场了。”
外面刚刚放晴的天空又有一些阴雨连绵的趋势,凭空闪过两声春雷,细密如牛毛的雨丝便又开始飘起来了。
朱伯安站起身来,探出手臂轻轻把窗户合上,但是朱国公却伸出枯瘦的手臂轻轻阻拦住了朱伯安,摇摇头,脸上是近乎疲惫的笑容:“行啦,最后一天啦,就让你老爷子看看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吧,我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年了,自己也不记得多少年没有闻过春雨的味道,听过惊蛰的